半开的大门后，却忽然传来隔壁邻居大婶诧异的声音。
“顾先生你这是……有空来接初月回家了？”
顾瑾年心颤了下，努力扬起笑回头，刚要开口，又听对方惋惜的叹气。
“生孩子这事儿，谁都说不准，哎，你节哀。”
“轰——”
顾瑾年整个人僵在原地，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彻底崩断。
红润的眼眶颤了一瞬，他声音沉下去：“李婶，这个玩笑不好笑。”
他偏执的只信自己相信的。
李婶被他的态度搞懵，还没开口，身体又被人狠狠一撞。
许曼是跑着来的，这会儿气都没喘匀。
看到手捧玫瑰的男人，她顺势挤出一抹泪，冲过去抱住他的胳膊，举着份合同到顾瑾年跟前，又要故技重施。
“瑾年哥哥，林小姐实在太过分了，我才到家，就收到了她叫人送来的离婚协议，明明是她变心先抛弃你在先，可她居然在合同里要求你净身出户，哪有这样的道理？”
她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，好似多心疼顾瑾年似的。
眼看着顾瑾年伸手去拿合同，她又还住他腰身，把脑袋埋在他怀里，满眼的依依不舍。
“瑾年哥哥，我不想你陷入两难的境地，我知道你放不下林小姐，所以，我会放手，我只求你现在别推开我，让我最后再，抱抱你……”
要不是林初月是这事儿的当事人，她真想带头为她的演技鼓掌。
这念头几乎才落下。
她耳边跟着‘啪啪’响起鼓掌声。
李婶看了全程。
起初那女的冲进来她还只是觉得眼熟，这会儿她算是反应过来了。
“我说你这张脸怎么这么膈应人呢，这不是这几天娱乐头条里头的狐狸精么？”
李婶一扭腰，跨进来。
林初月立马走到窗边避险。
她太清楚李婶的战力。
三岁跟着奶奶搬到这。
她第一回见李婶，她就站在这楼道里，拿着锅铲冲着楼上的惹事精一顿输出。
她那张嘴，骂一天能不带重样的。
那时候，她总能听见楼里的人提到一个名字——
火爆辣椒。
林初月起初不懂谁会起这么个名字，实在不好听。
后来她才知道，这名字是李婶凭借过硬的怼人实力打出来的‘勋章’。
她天不怕地不怕又是直性子，从来都是谁惹她就怼谁。
这楼里不少人都因为她这张嘴，搬了家。
可唯独对林初月和林奶奶好的没话说。
自从奶奶病后，她没少上门帮忙。
偏许曼认不清形式。
还缩着脖子一脸惶恐的往顾瑾年怀里钻。
“瑾年哥哥……”
“呸！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，舌头捋直了再跟老娘说话！”
李婶最见不得许曼这种人。
眼见许曼还要往顾瑾年怀里躲，她扯着许曼的头发就要把人拽出来。
第十一章
林初月都准备鼓掌叫好了。
临门一脚，顾瑾年却皱着眉往前头一拦。
“够了，李婶，曼曼什么都没做错，你别伤害她。”
林初月沉寂了这么多天，好不容易扬起的嘴角，被他这句话残忍砸平。
顾瑾年只顾着护许曼，全然没察觉，许曼回头挑衅的瞟了眼灵台上的遗照，兴奋翘起的嘴角差点没压住。
他甚至还觉得自己委屈，失望的回头看着奶奶。
“奶奶，你让初月出来吧，要闹也该有个底线，我知道她心里对我有怨，可是宝宝不能没有爸爸，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你？”
李婶算是看明白了。
“合着你是觉得我们在拿初月的死跟你开玩笑？”
‘死’之一字，何其刺耳。
顾瑾年的脸更沉，他讽刺的看着许曼手里那份离婚协议，眼眶一点点染上泪。
“不然呢？她闹这么一出，不就是想和我离婚，她不就是，看上别人，不想要我了吗？”
“哈？”
李婶差点气笑。
顾瑾年耐心也告罄。
他扯过许曼手里的离婚协议：“你们让她出来，就算离婚也该……”
“啪——”
李婶下手快准狠。
顾瑾年还没说什么，许曼就吓的惊叫出声。
“啊！你干什么！”
她急红了想上去查看顾瑾年的脸，却被李婶狠狠甩开。
“顾瑾年，亏老娘还觉得你是个有担当的，初月跟了你肯定能享福，谁知道你跟外头那些下半身思考的蠢东西没差别！初月真是被猪油蒙了心，才会爱上你！”
“我不许你这么说瑾年哥哥！他做错什么了？！”
许曼装模作样把顾瑾年护在身后，酝酿了半天才酝酿出几滴眼泪。
“你个当三的玩意儿，你还起劲了？！咯咯咯的，怎么？当鸡当上瘾了？那下辈子别投胎做人呗，投胎当只鸡多好啊，让你咯个痛快！”
李婶嗓门堪比喇叭。
她喊了没几声，楼道外头已经站满了人。
许曼没想把事情闹大。
这次来也不过是怕计划被拆穿，她想抢先一步来一个以退为进，她不信她哭着说成全他们，顾瑾年会不心疼。
可李婶的出现远不在她的计划之类。
外头那些吃瓜群众也不在。
许曼深知这里不能再待。
如果顾瑾年真知道林初月死了，她必然毫无胜算。
强挤出眼泪，她拉着顾瑾年就要走。
“瑾年哥哥你别怕，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。”
这出戏实在精彩。
林初月静静在边上旁观，她没错过一丝顾瑾年脸上的表情变化。
男人视线落在那只紧紧抓着他的小手上。
不出意外，他心疼了。
握着离婚协议的手紧了又紧，情绪堆积到极限的那一刻，他沉沉吐出口气。
“李婶，我不想和她闹的太难看，她不愿意出来就算了，不过你帮我带句话，万事要有个度，我是爱她，可是我的心也是心，被糟践多了也会疼，会撑不下去，她也没必要做这种戏逼我。”
鲜红的玫瑰砸在窗边，穿透林初月的灵魂狠狠落下。
散落满地的花瓣过于刺眼。
林初月错开视线。
李婶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拽住要走的顾瑾年摁在灵台前，眼睛都气红了。
“还做戏？睁开你的狗眼好好好看看！你在外头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的时候，你老婆！为了给你生孩子，一尸两命死在了手术台上！！！从始至终都是你对不起她！”
她一手扯出骨灰盒下压着的文件狠狠摔在顾瑾年脸上。
A4纸锋利，在他脸上割出好几条淡淡的血痕。
顾瑾年却像是被扼住了呼吸，他不敢置信看着那散落一地的报告——
一张，火化证明。
一张，销户证明。
两张，死亡通知。
第十二章
屋内昏黄散去后的光昏暗，难以视物。
顾瑾年还是一眼看到了每一份文件上，那三个几乎贯穿他大半人生的字——
林初月。
“什么……意思？”
他声线颤抖着蹲下身，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。
许曼眼底的恐慌在这一刻攀上了极点。
“不，不是的，肯定又是假的，这离婚协议是今天才寄过来的，林初月怎么可能会……”
“你怎么不说你的离婚协议是假的！”
李婶这辈子自认阅人无数。
她是真从没见过许曼这种人。
“你要是怕作假，你去公安系统查啊，人死半个月了，销户都销完了，你不会觉得我们处处有这么深大的本事，还能喊来帽子叔叔陪着她演戏吧？”
其实林初月一直不太明白。
为什么就不信呢？
还是说，相爱那么多年，她在他眼里就是这种谎话连篇的人？
林初月蹲在花瓣前，指尖虚虚戳着被风吹动的花瓣。
情绪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门口站的人越来越多，所有人都跟看戏似的瞧着里头。
这么多年，这屋子里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。
顾瑾年却像是听不见一般，颤抖着手指捡起地上的报告单。
死亡？
销户？
火化？
顾瑾年第一次觉得，自己好像不认识字了。
他怎么，就看不懂呢？
助理听到风声赶来的时候，屋里已经乱作一团。
许曼想去拉顾瑾年，想说点什么，手还才碰到顾瑾年胳膊的一